“发财”可能是我见过的活的最久的一条狗。虽然养它的时候,我们并不知道它已经活了多久。
在记忆中,我初次见它时,它已是一条老狗,身体发福,老态龙钟。
发财是一条纯正的金色的京巴犬,短吻圆眼,矮腿长毛。它是被我一个堂姐从城里带到乡下老家的,起初是我大妈们养着的。第一次见着它的时候,我约摸才4.5岁的样子,还没有上学。
它是我见过的第一条品种纯正的狗狗,对它异常喜欢。因为在它之前,我见到的全是乡下的田园犬,串串与串串之间在生下的串串。
田园犬大多都是幼时软萌可爱,越长大面相就越严肃,年纪小时,都喜欢娇小可爱的狗狗,而京巴犬即便长大了也可以用可爱来形容,所以幼时对它异常喜欢。
不过只见过几次,我和妹妹就被接到了婆婆爷爷家里,爸妈出去打工,一走就是5.6年,期间回来的次数寥寥无几,我自然也没再见过发财。
一直到我十岁那年,读五年级,爸妈决定自己回来带我们。于是又从奶奶家回到了自己的家。我又见到了发财。
我已经长大了许多,而它似乎没什么变化。毛发依然顺滑光亮,身材依然丰满,跑起来依然会屁股朝左歪,依然一运动就气喘吁吁。
彼时刚好我堂姐有了小孩,家中没人再顾得上发财了。我爸妈又十分爱狗,每当发财来我们家的时候,他们就大鱼大肉的款待它,渐渐地,它便不愿再回去了。我大妈们也不是很喜欢狗,怕伤着孩子,于是,它就成了我们家的狗。
发财有个我所接触到的田园犬都不会的绝活,就是不管别人扔什么,它都能准确无误地用嘴巴接住。为此,常常家中有客人来就喜欢给它投食,于是乎,原本就不瘦的它,在我家更加胖了起来。
为了不让它继续胖下去,家里开始给它合理喂饭,可惜它宁愿挨饿,都不愿看一眼掺杂了一丁点白米的饭菜。
不过它很聪明,经常饿了自己就会上街去菜市场转悠。常常卖猪肉的老板会扔给它一些不要了的猪肉边角料。
所以它也确实有实力瞧不上那些素菜和白米饭。尽管它如此“嫌嘴”,家里人依然宠它。
不过有一点不好,就是它老爱偷蛋吃,而且常常偷了蛋难以让人及时发现。因为它吃蛋的时候,只在蛋的一端咬一个很小的孔,吃完了内里的蛋清蛋黄,蛋壳其余地方仍然毫无破损,若非捡起来,定然发现不了那只是一个蛋壳。
一日,我大妈在屋前的马路上发现一枚蛋,心里还想着,这谁把蛋丢这儿了。用脚轻轻踢了一下,那蛋发出清脆的壳儿声滚出了好远。
嘿!又是这个发财偷的蛋!
虽然此类事件一再发生,但从没人抓住过它偷蛋的时刻,也没人知道它是如何咬出那样一个小洞就把蛋给吃干净了的,关于它吃蛋的“嘴法”,至今是个未解之谜。
虽然发财是个偷蛋的惯犯,但我们依然爱它。因为它从来了我们家,它也一直都很爱我们。撒娇卖萌,看家护院。别的狗会的它都会,别的狗不会的,它也会。
我妈每次上街都带着它,每每别人夸奖,这个狗儿好乖。我妈心里都无比自豪。
那时候家里只有它一条狗,独得全家人的恩宠。不过好景不长,它的美貌总吸引着外头的小公狗,不时便有小公狗跟着回来了。
长腿的,短腿的。长毛的,短毛的。黑的,白的,灰的,黄的,花的。跟回来的狗狗数不胜数。终于有一日,有一只长毛的,浑身花白的狗狗跟着它来到了我们家,就再也没有离开过。
那条狗就是花花。
发财从此再也不是家里独受宠爱的那只狗了。发财自己一定也没想到,貌美一世,自己终究吃了自己颜值的亏。
花花会发财不会的绝活,那就是它会两个后腿站起来立端端。于是,发财那个会徒嘴接肉的绝活,在这个绝活面前,简直相形见绌。
至此,发财只要一看到我们摸了花花,或者逗了花花玩耍,它就能吃醋好几天,任凭我们怎么叫它它都不搭理。
除非……我们对它说,走,上街。这是唯一能让它搭理我们的办法。
发财尤其喜欢上街。我一直觉得很奇怪,我们上街可以买零食,买衣服什么的,它一条狗听到上街就那么高兴干啥?因为街上猪肉铺老板的那两块猪肉边角料?但我们不叫它一起的时候,它自己依然可以上街找肉吃呀。
后来我渐渐明白,可能它的兴奋,来自于和我们一起上街。
也因为这样,每当它不高兴的时候,我们就会逗它,说,走,发财,上街了!然后它就会来回扭着屁股,开心的转圈。
不过,反复几次,它发现我们不过在逗它玩耍,它也会立马拉下脸来,然后继续生闷气。
发财是胆子很大的,常常比它大几倍的狗来挑衅,它都能把人家咬到在地上打滚。不过胆大的它,还是有害怕的东西,那就是放炮。
每年祭祀或者过年守岁的时候,是它最胆战心惊的日子。那时候到处都是爆竹的声响。常常听到烟花爆竹一响,哪怕响声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只要她听到了,它都能以最快的速度冲回屋子里,钻到各种能钻的地方。
常常这种时候,我们看着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它,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的样子,都会笑的肚子疼。
可是,没想到,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让我们最后失去了它。
那是一年秋季,还是冬季。记不太清了。爸妈去一个亲戚家吃酒,想着要吃酒,就带着它,可以让它也吃些肉,毕竟它老了,牙齿掉了好多,骨头是啃不动了,但席桌上常常有被浪费掉的龙眼肉,肘子之类炖的入口即化的菜品,它一定是喜欢吃的。
于是,它开开心心的跟着妈妈去了。可惜是坐车去的。如果路不远,走着去,后来它也不至于丢失吧。
席间,大家都不停地给它喂肉,桌下到处都是它吃剩不愿吃的东西。原本是开心的,可大家都忘了,结婚也是要放鞭炮庆祝的。
所以,鞭炮四起。它吓得四处逃窜,最终在妈妈的叫喊声中,跑得不见了身影。妈妈想着,等炮放完了,它应该就会找回来。可惜,一直等到酒席结束,等到天色暗沉。它还是没有回来。
很多人喊它,它都没回来。车子又催促,无奈,妈妈最终坐车回来了。
回来以后,妈妈打电话告诉那边的人,让他们帮忙找着,若是见到了发财,就打电话说一声,她去接它回来。
可惜,很久,很久,都没有等到它的消息。妈妈说,那边的人说没见过它了,估计是有人见它长得好看,自己藏起来养了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样,比起它变成流浪狗,我宁愿它被人藏起来养着了。毕竟它年龄已经很大了,经不起流浪生活的折腾了。
很多年后,我依然会梦到它。可惜,它丢之前的那些年,还没有智能机问世。我连它的一张照片都没留下。
文/夏安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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