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那个夏天,吃完晚饭,我和袋鼠踢啦着拖鞋出来散步。经过一家水族馆时,他一本正经地这样跟我说:金鱼不能养双数,只能养单数。这是人类养金鱼文化史上,勾股定理一样的存在。
那时,我和袋鼠相爱。我们用很现代的方式在一起,我们住在同一栋单身公寓里,楼上楼下,既保持了各自的独立,一起吃饭和约会时也很方便。
那也是我第一次看到树熊-----它是一条蓝色的马尾斗鱼,雄性,游起来漂亮的像是一袭蓝色的梦。
所谓一见倾心大概就是这样吧。还记得袋鼠不太愿意我养,因为在这之前我养死过3条红鱼,一只乌龟,两只仓鼠,一只兔子,甚至一尾小龙虾。被袋鼠唤作“辣手春天”的我,撒娇嘟嘴闹着要的样子,也历历在目。
那时袋鼠就是宠我像宠孩子。我一贯有歪理邪说,坚称人与宠物之间也是要缘分的。我第一眼看到树熊就对上眼了,情愫暗生,无法割舍。店主也是非常能忽悠,说女孩子养雄鱼,男孩子养雌鱼,感觉好美妙啊。于是又买了两只鱼缸。我给我的鱼起名叫树熊,而袋鼠的那一条叫考拉。
那个夏天,我和袋鼠一起在新东方上雅思课,准备去澳大利亚留学。他有个垮肚子,我喊他袋鼠。而我嘴巴有些大,他喊我鸭嘴兽。
斗鱼买回家后,因为我不太懂怎么养,基本都是袋鼠来喂食、换水以及控制水温。两条鱼在袋鼠的悉心照料下活得很好。后来有一次,我任性好奇把两条鱼放在了一个鱼缸里。于是目睹了一场视觉的盛宴。它们身体上原本发暗的蓝色,忽然艳丽起来,鱼鳍也发出金属的光泽。它们扑向对方互相撞击撕咬,像是扑向火的飞蛾,不是不知道危险,扑是宿命。
在它们中场休息的时候,袋鼠连忙把其中一条捞了出来。但遗憾的是,考拉3天后尾巴全部散开,浮在了水面上,香消玉殒。而树熊似乎也伤得厉害,美丽的尾鳍像是被咬掉了一块。袋鼠为它下了杀菌粉,喂了高蛋白质的饲料,大概2周后,它的尾鳍才又重新长了出来。
后来,我和袋鼠分手。他远赴澳大利亚去颠倒四季。而我因为家庭原因,没办法出行,选择留在国内找工作。我们分手时平静又自然。因为讨厌承诺,讨厌等待,并且深信这个世界没有谁离了谁会怎样,所以决定给对方自由。
每一次他写来的Email开头,都是这样的:树熊好吗?
而我,每次都会把他信里的内容读给树熊听。
袋鼠走之前,教会了我怎么照顾树熊。除了喂饲料外,还要偶尔改善生活。夏天时米放久了生的米虫是斗鱼的最爱。它们还吃蚊子。当然,如果能弄到蚊子的幼虫会更好。不方便晒水的话,可以用矿泉水给它换水。最重要的是保持水温。这货冷不得,热不得。偶尔会生病,如果不是很严重,一般下点灭菌粉和大盐粒就可以了。
这些,我都记得。可是,每次若是树熊有了什么状况,我都会呼叫袋鼠,和他视频,要他指导一番。后来,这偶尔的视频变得频繁。
我们以这种方式来维持友谊,纪念爱情。树熊似乎就是我们的孩子,而我和袋鼠,是被命运颠沛分离的它的父亲和母亲。孩子归我,但我无法拒绝父亲对它的爱。
但其实我有秘密。袋鼠并不知道,树熊已经被我养死过很多次。而每次它挂掉,我就会立刻跑去水族馆再买一条新的蓝色马尾斗鱼回来。当然,新鱼依然叫树熊。而袋鼠和它视频的时候,并不会发现异常。说实话,我从来不是一个好主人,我似乎从未辜负“辣手春天”这个称号。
我小心翼翼地维持着这种假象,只是为了给思念找一个出口。
和袋鼠分开已经1年3个月,我依然贪恋他带给过我的温暖。我一直以为我可以很酷地处理任何一段男女关系,但是我发现我错了。我假装的强大,其实内心总是索然。偶尔我照镜子时,总会感觉孤单。于是,我也会拿一面小镜子到鱼缸里,不明真相的树熊以为看到了自己的同伴,全身立刻鲜艳夺目地漂亮起来,精神抖擞地朝着镜子里的自己撞了过去。
我猜,斗鱼在互相伤害之前,是深爱过对方的。像多巴胺骤升的男女,爱情让它们的皮肤隐忍许久的黯淡在顷刻间变得明亮,1秒钟后爱情终结,仇深似海。
End...
投稿作者:贵小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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