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人赵之谦与任伯年、吴昌硕并称“清末三大画家”,与吴昌硕、厉良玉并称“新浙派”的三位代表人物。
赵之谦是清代著名的大学问家,但一生追求仕途,把艺术当做小技。
在封建社会,大多读书人都把读书做学问作为仕途的敲门砖,官场失意之后,或遭遇贬黜之后,才会隐居田园,醉心艺术。因此,对于艺术而言,并非是读书人的选择,更多的是无奈。
赵之谦也不例外,赵之谦醉心的是官场,对于艺术,虽然用心,但一直是一种旁观者的心态。
清 赵之谦 隶书七言联
赵之谦由于沒有完全沉浸到艺术之中,相反有了一个旁观者的超然心态,心态超然,运笔作画自然放松,而放松恰好是艺术需要的一种状态。
有句话叫“书画虽雅,一迷便痴”。艺术是需要痴迷的,但过份的痴迷,就入了“魔道”。一旦入魔,便从艺术中走不出来了。
因此,正是旁观者的心态,相反使赵之谦的艺术追求抵达了一个艺术着魔者达不了的境界。
一、只有两种人可以达到书法的最高境界。
赵之谦在他的书论中说:“书家有最高境,古今二人耳。三岁稚子,能见大质;绩学大儒,必具神秀。”
赵之谦说,从古至今,书法家能抵达最高境界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三岁儿童,天生质樸,手由心生,以心书写,所以,境界天成。另一种,是饱读诗书有经世之才的大儒,这样的人有天地之学问,知道自己怎么写,知道自己要写什么,所以,这样的人一出手,必定是神品。
清 赵之谦 行书五言联
二、不学习书法的人,反而写得最好。
赵之谦在书论中又说:“故书以不学书、不能书者为最工。”
按赵之谦的说法,一个不知道书法理论的人和不知道怎么写的人,相反写的最好。
赵之谦的观点,沒有框框套套的人,反而最能写出本心。
三、后世的人对书法的学习越精深,离古法越远。
赵之谦在书论中还说:“后世学愈精,去古愈远。”
一个对书法学习越深的人,离古法的意味越远。
那么,我们对赵之谦的书论观点怎么看呢?
清 赵之谦 行书七言联
赵之谦的书论观点,看起來就像是奇谈怪论,且越说越离谱。
首先是三岁儿童可以抵达书法的最高境界。其次是不学习才写得最好。再次是越学离古法越远。那么,根本不用进行书法学习,就可以成为一个大书家了。如果我们如此理解赵之谦的书论,就成了“断章起义”,又入了另一种“魔”。
事实上,赵之谦讲了一个“有法”与“无法”的辩证关系。
有例为证:
书法家谢无量是公认的大家,有人问及谢无量学的是那一家之时,谢无量先生不知道怎样回答。做过孙中山的秘书长的谢无量,首先是一个学问家,沒有专一的习过书法的“帖学”或“碑学”。他的书法作品给人以完全的陌生感,那一家都不像,就是谢无量体,被人们称为“孩儿体”。
相反,沈尹默和白蕉,取法魏晋,习“二王”,愽釆南北,自成一家。
谢无量成于“无法”,沈尹默和白蕉成于“有法”。
赵之谦的书论,强调了“无法”,讲的是书法的自然天成。同时,也讲述了“有法”。但一个艺术家如果完全拘泥于“有法”,而从书法的法度中走不出来,那么,学得越深,就是入“魔道”越深。
清 赵之谦 隶书四言联
因此,如果我们片面地理解赵之谦的书论,认为不学习,就可以得道书法,就错了。
说到底,赵之谦说清楚了书法的两个问题:
一、大巧若拙,道法自然,是写心。
二、厚积学养,书写的是学识,同样是写心。
“无法”的背后是“有法”,“有法”的背后是“无法”。
所以,赵之谦的书论看是奇谈怪论,实则讲述了“有法”与“无法”的对立統一。如果他不是一个艺术旁观者的心态,或许不会把艺术的道理看得这样透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