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蟋蟀的世界:你不知道的昆虫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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蟋蟀的世界:你不知道的昆虫秘密

秋天的夜晚窗外无数只蟋蟀和别的什么虫整夜鸣叫,象是一场大雨下个不停。相信这样的夜晚不会叫我那病入膏肓的老叔感到孤独和寂寞,疾病的痛苦在这小虫的叫声中显得微不足道,无足轻重。家里人把老叔的那些不知道是哪个朝代出产的蛐蛐闷子放在了他的床前,只是里面没有蟋蟀,它们是老叔的心爱之物。老叔看着这些老朋友,听着蟋蟀的叫声就会开心,那上面布满了老叔贪婪的目光和摩挲的指印。自从有一天老叔发现自己连一杯酒也不能喝了的时候,他就躺到那张梨木雕花的古老木床上再也没有起来过。他不知道这一辈子象喝水一样喝了多少劣质的白酒,但有一点他非常清楚,到不能喝酒的时候,日子就到头了。
   老叔业余时间是蟋蟀贩子,与贩卖人口不同的是,他只贩卖蟋蟀中的精英。寿州城里出产的许多著名的蟋蟀都是经老叔的手被贩卖到上海滩的赌徒手中去了。每年的七、八月份,老叔就开始张罗着收购蟋蟀,他很少亲自去捉,当然人们都说,他捉蟋蟀也是个行家。用很低的代价从小孩子手中换取蟋蟀是他一贯的作法。老叔家里总是准备了许多蛐蛐罩啦,手电筒啦,月饼啦等等,他用这些小东西和小孩子们交换他们捕捉到的蟋蟀,他从不挑三拣四,只要是蟋蟀而不是三尾子,他都一律收购。他把那些小虫放在他的古色古香的虫盆中养着,给他们洗澡按摩弄好吃的,经过认真研究,详细考察,岗前培训,方才决定这蟋蟀是不是个人才。
   如果我要想从老叔手中获得什么想要的东西,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在盛夏的某一个晚上,到菜园地的残墙废墟中,躲开蚊叮蛇咬,循着那来自四面八方的蟋蟀的叫声,一路追逐,用铁条在土墙上捅,在草棵中翻,直到捉到蟋蟀交到老叔手中。这样我就能得到一把心仪已久的电筒,或是一包月饼。只有一次例外,老叔无端地送给我一个造型精致的小竹筒,并传授了使用的方法。那是一个无伤害捉蟋蟀的方法,小竹筒里放着蟋蟀爱吃的南瓜籽,把小竹筒放在那些听声音就能感到是人才的蟋蟀的洞口,晚上蟋蟀就会自己钻到竹筒里找食吃,还会把那竹筒当成家,不走了。早上把竹筒的口一封拿回来,就是一只完好无伤的虫,那样的虫老叔能卖上好价钱。
   其实,自从有了电筒和虫罩后,我就再也不把好蟋蟀拿去跟老叔交换什么东西了。中秋临近,街上的小孩都以斗蟋蟀赌博取乐,斗一嘴子赌注是一、两分钱,或者是两个青柿、三个木枣。老叔在一旁看了十分地心疼,一些很有发展前途的蟋蟀就为了争一两分钱而身残肢断,老叔一边观战一边破口大骂。但是他不走,他等着去买那些赢了的虫,这样的虫身经百战,战无不胜,不用考察也是好虫,一些立场不坚定的小孩在老叔巨额金钱的诱惑下,交出自己的好虫,老叔喜不自胜。
  老叔有七个子女,他们都是我的堂兄弟姐妹。老叔没能把饲弄蟋蟀技术传给他们,就象庄子说的,老木匠没法把不用尺规都能斧削车轮的感觉传给弟子一样。我的堂兄弟们只会玩蟋蟀,他们捉不到蟋蟀就从家中偷蟋蟀追着要和我那成天养在火柴盒里的虫一比高低。许多蟋蟀就这么壮士一去不复返,他们不敢把缺胳膊少腿的蟋蟀重新放回蟋蟀盆中。每当老叔检查虫盆发现没来由地少了蟋蟀,就会变得歇斯底里,怒不可遏,他从身边胡乱抓住一个儿子就是一顿暴打,不象他饲弄虫儿时,总是轻手轻脚,而在我看来,从来就没有过冤枉的事发生。后来,我一直想,如果不是我的这些堂兄弟们祸害,老叔可能早就脱贫致富了。
  如今老叔躺在病床上,那曾经终年被酒精泡的通红的脸已失去血色。即便如此仍然要忍受老婶绵绵不绝的唠叨,不能陪她喝酒了,不能陪她打麻将了,不能陪她说话了。如果在从前,老叔早就把耳巴子帖到老婶的脸上,打得她找不到东南西北中。现在老叔躺在病床上,只会用浅浅的笑来忍受这一切,他什么也不能做了,就象一只蟋蟀,老叔被打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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