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泠印社名家邵晨先生印象
这枚铜质鱼形元押,穿越千年的时光隧道,重见天日。看上去是那么偶然,我倒觉得是必然中的偶然,或者偶然中的必然。不然,它为何不被别人“植树得鱼”,偏偏是篆刻家的叔叔植树挖穴而得呢?这枚元押有灵,等待千年,是为寻找一位可以托付之人,并以“吉祥”之光照亮他。
邵晨先生反复揣摩这件宝物,他读出了没有矫饰的韵味:率真恣肆,随性俯仰;敦厚质朴,顾盼生辉等。
邵晨先生根据自己篆刻的实践,结合这枚铜鱼印的启示,确立了主攻古玺和汉印的思路,风格上追求一个“厚”字。厚道(天道)、厚朴、厚实、厚重、厚古等之谓也。
此后,邵晨先生刀法愈见质朴,洗尽铅华,一任自然。阅读其篆刻作品,浓厚的古风扑面而来。功夫不负有心人,邵晨先生的篆刻艺术,食古而出新,逐渐形成了“厚”的自家气派和风格。
2012年11月,像经历一场大考似的,邵晨先生凭优秀的篆刻作品,走完所有严格程序,迈进篆刻人的最高殿堂,成为百年老社西泠印社社员。
回顾邵晨先生的篆刻艺术之路,我想起了清末民初著名词人朱孝臧《西泠印社图》:
微闻汉印关兵象
心尽雕龙老斫轮
留得西泠干净土
家风梦篆有斯人
把这首诗用以指邵晨先生,应是恰如其分的肯定和期待。
我问邵晨先生,篆刻能否像其它艺术门类那样创新?他略一思考对我说,韩天衡先生有言,传统万岁,创新是万岁加一岁。我听了恍然而悟。
邵晨先生取了几块残碑断碣和汉砖递与我,我看了,竟是形态各异的砚台。邵晨先生说,这些是他的铭砚作品。
铭砚兴于南唐,盛于两宋,至民国式微。这些被岁月淘洗千百年的残碑断碣,或衣衫褴褛向隅而泣,或残而不废山川放歌,顽强地讲述着自己的故事。而一经篆刻家缘起而识之,情动而铭之,则焕发出新的色彩,新的灵动,新的生命力。
津门学人魏暑临先生观赏这些铭砚作品后,著专文评介。魏先生说:“其刊砚铭实以馀力为之,乃蔚然可观,足见真名家触手生春、随意成珍,非鼓努凑泊者可及也”。我深以为然。目观之,手触之,所谓蔚然而朴厚者是也。
邵晨先生说:“这些残碑,给了我一些启发。它们的金石气息,书法意味,刀法变化,使我对篆刻的理解更加深刻”。
好一个咬定篆刻不放松!
此时,我的思维已跳过金石和刀法这些概念,想到邵晨先生已经走过四十多年的篆刻艺术路,不仅心无旁骛,而且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一方“远离颠倒梦想”(语出《心经》)的朱文印,正是邵晨先生不忘初心、方得始终的鲜明而生动之心迹。
(铭砚作品图片,由邵晨先生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