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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外婆最后一次品尝的清香桂花茶

08-31

老外婆最后一次品尝的清香桂花茶

那一杯清香的桂花茶,是老外婆最后一次享受

★作者:黄明珠★

连着几场雨后,透窗的风儿凉了,小溪里的水凉了;蝉儿的声音低了,蛙儿的曲儿少了;那云朵儿变轻了,那星儿变稀了;那山林瘦了,那果实熟了。


天要冷了。

老外婆翻出了大襟布衫,穿在身上。每天,太阳一爬上半晌,她就搬出了枣红色的木椅坐在檐下,用她那褪去了枣红色的木梳,梳起了她那盘了一辈子的发髻,一节一节地梳着,旁边是枣红色的拐杖,斑驳孤寂。

一阵凉风过后,门口河边的柳林透着苍白,那枝条就像坐在老屋檐下的老外婆,正在梳理的长发,及腰拽地却少了青青的烟波,一根,两根……从梳齿间滑落。老外婆的皱纹里,掩藏着“春风杨柳岸与晓风残月”流转的痕迹。一如这柳树,满脸深深浅浅。


生在江南长在江南老在江南,老外婆不懂“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更不懂“

秋荷一滴露,清夜坠玄天。将来玉盘上,不定始知圆。”日出日落里,老外婆把江南女人的一生梳理的入丝入扣。

朝阳爬上正午,那篱笆墙上摇曳的老苦瓜,满脸的泪痕,早被太阳晒得玉玑晶莹。那宝石样的红瞬间爆裂,殷红的心击中太阳的热情,成熟的籽儿滚落。此后,外婆的餐桌上少了一道味儿!老外婆说:“再苦也是一生,熟透了就得落籽儿。”


午后的太阳任性了,如老虎的威风。那稻穗儿正在绿毯上媾和一场露水爱情!那细雪样的花儿,那瘪瘪的壳核,绿色的床,将是两心合一生长为滋养人类的精髓。收割的镰刀之吻,又一轮太阳将划过天空,生命的赞歌在天地间重新吟咏。

晾晒的稻场上,金灿灿地。云雀儿在跳跃着,鸡鸭儿在嬉戏着,稻谷的香味儿,在太阳底下,散发着人间烟火最原始的味儿。一只老花猫一只大黄狗,围着老外婆,守在稻谷旁。


老外婆的嘴一瘪一瘪地翕动着,时不时眯着眼睛看着太阳。随着太阳的滑落,老外婆一瘪一瘪的嘴里唤着:“狗儿——狗儿——”,老外婆唤一声,大黄狗眼睛睁一下看看她,老花猫的脚就抬一下,伸向狗的脸挠一下。

直到老外婆那满头银发的儿子出来。“娘,干啥呢?”“狗儿,风凉了,太阳没有了,收稻谷啦。”“哎!哎!我去叫我的孙子来收。娘,凉啦,进屋吧。”


“好嘞!”拄着枣红拐杖的老外婆,牵着儿子的手,翕动着鼻子。“狗儿,今天太阳好,一天都闻到香味,是不是桂花开了!”“是的。屋后老桂花开了,过几天会满地里是香。”“哦!又到中秋了。还是老桂花树狠嘞!我们都熬不过她耶。狗儿,赶天好采点桂花回来唉。”“知道的。”老花猫与大黄狗也跟着进了屋。

渐渐地,朝阳懒懒地爬着,直至正午阳光才暖,老外婆也才慢悠悠地出来,狗儿端出来清香的桂花茶,杯子雪白。桌椅齐全的檐下,暖暖的。老花猫与大黄狗在等着老外婆落座,两双眼忠诚地看着老外婆,贴心着。老外婆落坐的同时,它们也双双地打坐,正午阳光暖暖地罩着。


老外婆闻了一遍又一遍,不舍得喝茶。瘪瘪嘴,看看天,中秋了,风一天比一天冷,雨也是一场比一场冷。老外婆咕咕唧唧,老花猫时不时动动耳朵,大黄狗时不时睁下眼,它俩不知何时也紧紧地暖在老外婆的脚边。

过了中秋,柳树的叶落剩无几,柳条儿光溜,满地都是枯叶。梧桐叶金黄金黄,在风中翻飞如蝶。枫叶火红染满山岗,桂花粒如爆米花,金色银光铺满秋泥。老桂花树叶不会落,它活过了老外婆的先人,也活过了老外婆。

那一杯清香的桂花茶,是老外婆最后一次享受。中秋后,爆米花金色银光地铺在老外婆的胸口上,隔着泥土。


散文原题《秋》,作者黄明珠,女,安徽广德人。在散文全国性媒体上发表许多诗歌、散文等作品。她的散文清新自然、情感真挚,深受读者喜爱。

图文编辑:徐厚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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