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篆刻艺术的残破之美:和斋的故事

04-30

篆刻艺术的残破之美:和斋的故事

作者为朋友制汉砖砚铭

对篆刻创作中的“残破”,因各人对篆刻认识深浅的不同和艺术取向的不同,往往会产生不同的理解,因此也对此多有争议。这在艺术或学术上来说是很正常的,也是必要的。关键是我们如何去科学地解读“残破”,不致于偏执一隅。

和斋近年于篆刻虽少动刀,但对篆刻的关注和思考始终不敢稍忘,因此,将本人对“残破”的理解贴出来,与诸同好共同讨论。

因是临时拍脑袋所得,故错讹在所难免,不当处敬请批评指正。

北京铁锤兄等来湖访砖,于沈君处偶见东汉残砖砚一方,通体黝黑若玄铁,古气袭人,

自我国人类使用印章开始至文人篆刻兴起,因其材质大多为金、玉、牙、骨(少量使用木、石等材质),又因早期的印章多为金属或玉,故多采用浇铸、錾凿或琢磨而成,因此,其初始形态应该不会存在太多的残破。即使如汉代(含魏晋)急就的将军印,也因印材(金属)的关系,而少有残破。

我们现在见到的古玺印上的残破,都是历经了千百年的自然风化、剥蚀而成,并非人工有意为之而产生的。因此,在文人篆刻兴起前(确切的说应该是元明时代文人使用印石刻印前),印章的残破是非技术的,而是造化赋予的神奇魅力。

尤以砚堂中之鱼形绞胎纹为奇,把玩再三,不忍释手。

古玺印历经了数百上千年历史的洗礼,造就了印章的“自然美”和“残缺美”;而金石学的日益兴盛、古玺印的不断发掘、文人篆刻从假手于人到自刻自用及印材由金玉牙角到印章石的运用,才使得古玺印的“残缺美”得到充分的发扬光大,也使“残破”成为写意类印章的重要技法。

印章的残破,从形式上主要表现在印文、边栏(界格)线条和印面的空白处。由于印章有朱、白文之分,故残破的表现也有所区别。如白文印中线与线之间的残破,在朱文中即是粘连或填塞;而朱文中线条的残断,在白文中即为填塞;反之也然。因此,篆刻残破的概念应包含残损和粘连两部分。

印章的残破,从产生原因分析,不外乎两大类:一是自然残破;二是人为残破。

余心虽窃喜之,然素知铁锤兄有好砚之癖,且以地主之身份更不敢掠美。

自然的残破如前所述,是古玺印在漫长的历史进程中受到水土浸蚀、氧化作用而形成的。在残破的形态上,有的在文字笔划之间,有的在点画上,有的在边栏上,有的在文字的空隙处,有的在笔划于边栏间等等。这种残损,有大有小,有隐有显,形态千变万化,因此会产生不同的视觉效果。

这种自然残损如恰到好处,则会给人予古朴、含蓄、苍浑、拙厚、朦胧等特殊的审美效果;如若残损位置不当或残损过份,则又会造成支离破碎之感。

因此,即使是自然的残损,也存在好、坏之分,故不得不察。

出差北京,初访铁兄工作室,复见是砚,砚堂已经铁兄妙手修凿,愈见精美,遂以“鱼乐”二字名之,并允为制铭

而对文人篆刻中的有意残破,在明清之际,即有过争议,印人中存在两种截然不同的观点或态度:

其一:明人沈野《印談》对文彭的篆刻创作有如此的记载:“文国博刻石章完,必置之椟中,令童子尽日摇之。”这是文彭欲求印章残损的一种做法。这种做法其实存在着盲目性,与上述自然的残破有着同样可能的两种不同的结果。

其二:与文彭同时代的何震,则极力反对残破,主张“极工致而有笔意”,并认为“古印存世,难得皆好,不可以世远文异漫而称佳。”何震以后,更有不少人附和。甘旸《印章集説》云:“古之印未必不欲齐整,而岂故作破碎?......若作意破碎,以仿古印,但文法、章法不古,宁反害乎古耶?”又如赵之谦更是极力反对故作残破,尝云:“汉铜印妙处,不在斑驳,而在浑厚。”黄士陵也是此种观点的拥护者:“赵益甫仿汉,无一印不完整,无一印不光洁,如玉人治玉,绝无断续处,而古气穆然,何其神也。”同时又说:“漢印剥蚀,年深使然,西子之颦,即其病也,奈何捧心而效之?”

凭心而论,以上两种态度都存在着片面性,前者盲目,后者武断,这是艺术审美观不同而产生的结果。从今天看来,对待残破应该持科学、客观、公正的立场去对待印章的“残破”。

归湖后乘兴下刀,顷刻而就,自视尚觉颇有可观处。

一种技法自产生到成熟,必定需要无数人经过长期的实践、总结经验教训方能成功的。篆刻中的“残破”也不例外。文国博残破之法虽是有意为之,但缺乏主动意识,因此必然会遭到反对,也注定不会取得圆满的结果。然至吴昌硕、白石老人出,残破之法则被运用到极致,其残破运用之妙可以说至今尚无人能及。

之所以吴、白在“残破”上取得如此突出的效果,主要是他们能透过古玺印、陶铭、封泥、砖瓦铭文等残破的表象,认真分析其内在的残缺美,以及因此而产生的浑朴、高古的意趣,并将其运用到自身的篆刻创作之中。

吴昌硕刻印,从不恪守于传统的冲刀、切刀之法,而是无所不用其极。在吴昌硕手中,刻刀的任何部位都可为篆刻所运用——他不仅用刀口做残,还用刀尖、刀杆、刀顶进行刮、削、敲、击等,甚至还借助刻刀以外的用具(如沙石、鞋底、钉头等)进行做残。

由于吴昌硕印章的做残,是在深刻认识篆刻的客观规律后,以主动、自觉的行为并将其纳入篆刻作品的不可或缺的有机组成部分而为之,所以能“得汉印烂铜意”,最终达到美的和谐统一。

而白石老人的做残则主要借助刻刀行刀过程中印石自然崩裂的特性,通过刀口方向、运刀速度、运刀力度的变换,有意识地去表现这种本来属于造化的神奇、独特的艺术风貌。

之後,以继承吴昌硕衣钵的赵石、鄧散木,虽然在篆刻残损技法的形式感上有所继承、创新和发展,但其已逐步走向了程式化,与吴昌硕、白石老人的做残手法相比,就少了许多天然之趣。

总而言之,篆刻中残破的手法,根据本人分析,主要有以下几种:

1、利用印石自身的脆性特点,在運刀过程中,形成自然的崩裂。運刀过程中的残损,既有主观意识的存在,又会因石质的原因产生意外的残破效果,因此,是一个很值得研究的技术问题。根据本人的体会和对一些名家作品的分析,在一个相对纯净又无裂格的石面上運刀,线条残破的程度主要由運刀的轻重、快慢、深浅和入刀方向(指斜度)所决定,这在齐白石的印中表现得最为明显的。真正要体现運刀过程中的“刀感石味”,必须根据印石质地的软硬、坚脆、粗细等因素来选择用刀的力度、速度、深度和刀口的斜度等,这就是有意识的行为,是人为的。而且这种有意识的行为是要经过长期的实践和体验才能锻炼出来的。

2、利用石章印面的瑕疵,如裂格、砂钉等,在设计印稿时将其作为预期效果进行通盘考虑,刻制时或残损,或粘连,达到化腐朽为神奇的目的。

3、以雕刻工具故意做残。就是在印面文字刻好后(一些主要的残损位置和大小基本上在起印稿时事先预谋好),用刀口、刀尖、刀杆、刀顶(角)进行刮、削、敲、击等,甚至借助刻刀以外的用具(如沙石、鞋底、钉头等)进行做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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